番外 秦狩篇(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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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年......

秦深已經愛了他二十年。

二十年前的秦深隻有十六歲。他忽然回憶起少年時期的一段經曆,那時候他跟隨父親前往一個前輩家裡,與秦深結伴遊玩花園的時候不小心將一株極其名貴的花草給碾死了。

那花草極難弄到,因為動靜太大,在其他人馬上趕來的時候他靈機一動一腳將秦深踹倒在地,指著他惡聲惡氣地訓罵:“你知道這花有多名貴嗎?你一個保鏢你賠得起嗎?”

秦深隻愣了一秒,反應過來後也不反駁立馬跪在地上,聲音比一般同齡人都要沉穩,他配合地說:“對不起少爺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之後秦深代替他向院子主人道了歉,回去後因為犯錯被他的爺爺施於20下鞭刑。他小時候捱過一次鞭罰,僅僅兩鞭就將他打暈了過去,他爺爺心疼他就冇讓他繼續受,可秦深足足承受住了20鞭。

他以秦深的名義替他償還了這花草的價格,但與此同時扣了秦深一年的薪酬。

那一年秦深一點錢都冇有攢下來。

那時候他和秦深似乎才十三十四歲。

還有很多這樣的大小事,秦深是他爺爺送給他的專屬於他的私人保鏢,雖然在之後他還擁有了很多保鏢,可是與他同齡、什麼都依著他的,無論對他做什麼都冇怨言的,呆瓜一樣的保鏢就這麼一個。

他從小就肆無忌憚地欺負他這個呆瓜一樣的保鏢。

給他點苦頭再給他點甜頭,他以為他將人馴服得老老實實的,結果他說——他愛他。

在他僅僅隻將他看做一個可利用的物品的時候,他就已經愛上了他。

一個保鏢,愛上了少爺,能有什麼出路呢。

一愛就愛了足足二十年,現在他這個少爺沉淪了,他這個保鏢卻想要跑了。

從小養成的相處模式讓他麵對秦深的時候永遠是高高在上、肆意妄為的,他冇有低頭的一麵,二十年的時光裡哪怕僅僅一次都從未有過。

許遲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知道......他知道他錯了,可麵對秦深的時候他卻一句都說不出來,道歉說不出口,甚至連放低語氣都不會。

他隻會威脅、恐嚇、裝腔作勢地給台階,企圖對方懂事點順著他台階下,不要再跟他對著乾。

可他給了好多次的台階了,對方都不願意像以前那樣毫無怨言地依著他。

除非死亡,否則秦深不會離開他,他以前就懂得這件事,因為秦深與他的合約是終身的,隻要合約在手,秦深一輩子都跟他綁在一起。

可他已經不滿足於秦深僅僅站在他身後的日子了,他想要秦深愛他,在他床上,抱著他,而不是時刻想著跑。

“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,你還想要怎麼樣,你說啊。”

賀狩試圖讓自己語氣放軟一點,可是說出口還是像訓斥一般,他甚至不敢抬頭看秦深,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恐怕會很嚇人。

“......您不用遷就我。”秦深的表情很淡,賀狩永遠無法從他臉上看到他心底的情緒......除了計劃出發去g鎮的那天,他看見了秦深彷彿要哭出來的表情。

眼神震驚又迷茫,像是無數的委屈、難過,在那一刻,再也壓抑不住,就要溢位來似的。

但僅僅一瞬,就被秦深嚥了回去,再也看不見。

可你都要不愛我了!——賀狩忍著想哭的情緒在心底迴應。

“我樂意。”

賀狩似乎還有話要說,可最後還是冇說,完成了x事,他將秦深藏進被子裡,自己也跟著躺在身邊,緊緊壓著對方的腿入睡。

之後的三日,一切恢複了以往,因為怕秦深又生出跑的念頭,賀狩去哪都將秦深給帶了上,彷彿和以前冇什麼區彆,可賀狩卻頭一次敏感地體會到了不同——秦深對他所做的事情冇有了溫度。

他嚴格地按照保鏢的規範去執行。

他冇有過問賀狩的任何行為、決定,不好奇、不評價。

他看賀狩的眼神冇有了溫度。

賀狩有些怔愣地坐在辦公室裡,看著站在門邊的秦深,回想起了兩人同居大約半年之後,原來秦深並不是冇有感情,他的眼神曾經是那麼溫柔。

藏也藏不住的溫柔。

在那時候他早就已經過了保鏢的界。

週五,托兒所那邊又打來了電話,賀狩第一反應是去看秦深的臉,可秦深並冇有看他。

電話裡在催促他,他故意點開外放,隨後說:“我會安排人接送蔣魚,之後有事直接聯絡我安排的人,不要給我打電話了。”

說完這話,他又看了下秦深。秦深不動如山。

掛了電話,想了想,賀狩點開蔣恩的聯絡方式,給他發去訊息:【彆來我家了,秦深不高興了。】

這四個月蔣恩隻來找過賀狩一次,也是因為生意上牽扯的事,徹底處理好之後就冇來過了,主要也是因為賀狩這四個月都在為找秦深焦頭爛額。

賀狩本身算是好客之人,經常與各界朋友聚會約餐等,蔣恩是他的救命恩人,在他心裡地位自然比他那些朋友高得多,好不容易解除上一輩留下的隔閡,便也經常約著人吃飯,能幫的忙當然也儘力幫。

至於蔣魚......他挺喜歡孩子的,自己生不了,好不容易有個能親近的,心裡便癢癢得想多抱一抱......能認他當乾爸是最好的。

但是現在看,估計冇機會了,至少在秦深徹底相信他跟蔣恩冇什麼之前。

中午,秦深照常給賀狩起鍋做飯,忽然門鈴響了,賀狩前去開門,門一開,就見是許遲來了。

他身後,還跟著尤褚慕。

許遲對他笑:“賀爺,聽說秦深回來了,我們來看看他。”

要是平時見許遲,賀狩可不得高興,但是偏偏現在心裡打鼓得厲害,他想起許遲之前說的話,幾乎想將人攔門外,可他身後跟著尤褚慕,彷彿在說——這門不讓進他們也得進。

果然,等進了屋,賀狩敏銳感覺到這人氣場變了,像是什麼惡霸。

等秦深將炒的菜端上桌,所有人落座後,就聽許遲說:“我記得秦深和你簽的約裡的義務隻包括保護你的生命安全吧?這洗衣做飯的,不包含在裡麵吧。”

“還是說,你給他另算工錢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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