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0章 塊靈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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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事兒還真不怪寶玉。

從小到大,被眾人都捧在手掌心裡的寶玉,從來都冇有欺負過賈環。

原因倒不是因為同情賈環庶出,而是——“顧不上”。

寶玉是天生來的“情癡”,他每天都因為“情癡”而很忙。

姐妹、丫鬟的事情都讓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還不亦樂乎,他根本顧不上世俗的爾虞我詐。

作為一個一直都生長於富貴享樂之中、被保護得從不知苦難為何物的“大寶貝兒”,萬幸的是,寶玉善良的天性和嚴格的家教,都冇讓他長成薛蟠那樣眼下無人、目空一切、仗勢欺人、是非不分的“敗家子兒”,他隻是長成了一個心思其實極為單純的“風流廢物”而已。

正因為單純,所以他纔在第一次被大姐姐襲人發生了關係之後,就徹徹底底地徹底被襲人拿捏得死死的。

襲人要挾說要“贖身回家”,寶玉就賭咒發誓什麼都聽襲人的,隻求襲人不走。

襲人回家探親半天,寶玉立刻就帶著茗煙追到襲人家裡去接人,讓襲人在家人麵前賺足了麵子。

寶玉想的是襲人和自己的“情分”。

襲人要的是寶玉給自己的“名分”。

在這件事兒上,寶玉就冇有賈環心裡明白。

王夫人屋裡四個大丫鬟,金釧,玉釧,彩雲,彩霞。

金釧,玉釧都喜歡寶玉,卻隻是眉目傳情。

彩雲,彩霞都喜歡賈環,可都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。

問題是同樣都是“生米被做成了熟飯”,彩雲被賈環一甩了之,如同扔一直破襪子;襲人卻可以在寶玉屋裡當“躺神”,把寶玉轄製得暈頭漲腦。

對於這種輕易肯自己送上門、又爬上床的女人,你要是圖了她的身子,她可就要圖你的一切了。

此時,王夫人也顧不得從宮裡回來的勞累,把丫鬟們都支出去,撫著寶玉的頭,囑咐道:

“我的兒,你心裡可不能糊塗,你姐姐駁了賈環的事情,都是為了你好。

那園子是娘孃的行宮,可不是是個人就能住進去的。

娘娘此舉,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咱們賈家裡最與旁人不同的公子,這是你的尊貴。”

其實方纔在宮裡,寶玉也瞧得出來,自己還冇說完,姐姐元春就已經和王夫人完成了幾輪眼神交流。

不讓賈環搬進大觀園,不僅僅是賈元春的意思,更是王夫人的意思。

此時寶玉滿心裡都在發愁,不知該如何向賈環交代,可又打死不敢說自己被賈環捏住了把柄。

寶玉順風順水慣了,哪裡遇到過什麼挫折?且一向都是個冇主意的,為難之下,隻好從始至終都愣怔著眼睛聽著,一言不發。

王夫人繼續道:

“你是嫡出,環兒是庶出,他哪裡配住進那園子裡?

你父親雖說常訓斥你,可終究還是看重你的,你要爭氣纔是。

今兒娘娘再三囑咐你,在書院裡要好生讀書上進。你也不小了,明年後年的,若能考個秀纔下來,也讓娘娘瞧著高興不是?”

寶玉從來都不喜歡仕途經濟,更不想考什麼科舉。

若不是被賈璉逼著去了鶴山書院之後,發覺那書院裡的先生對學生都是因材施教,並非是“自古華山一條路”的教學路數,他早就撒潑打滾也不去書院唸書了。

他自小隨著元春長大,與元春之間情同母子,自然也不敢反駁,這會子又聽王夫人說起,也隻是撅起嘴,隻一聲不吭。

王夫人見寶玉噘嘴,也知他最煩說科舉,也冇法子,隻歎息勸道:

“你就是不替你自己的將來打算,也該替你父親和我打算打算。

我和你父親到了這把年紀,也就隻剩下你這一個嫡齣兒子,你若不能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,可叫我們以後還能倚靠哪個?

如今這府裡頭,都是璉二夫妻的天下,他們原本是給咱們管家的,現在奪了你的家產,你不想法子奪回了,以後可怎麼過?

咱們這一支裡頭,幸虧出了你姐姐這麼個光宗耀祖的貴妃娘娘,你隻要能科舉考出個出身來,你姐姐能不在皇上麵前替你美言?

我的兒,你父親和我都指望你了,你可千萬要爭氣啊。”

這邊王夫人拉著寶玉嘀咕,與此同時,那邊賈赦正跟賈璉鬨騰。

“都是一家子!

都是一家子!呸!

那個寶玉怎麼就是鳳凰蛋了!

我不爭氣,我冇本事,老太太偏疼他們二房一脈,我長房的子孫就都下賤了?

他們二房出了個娘娘,了不得了是吧?一家子掏空了家底給她蓋了省親的園子,我長房冇出錢出力?

這個娘娘,跟她們王家人是一個味兒的!

發個聖旨,讓姑娘們住進去,倒把薛家的姑娘寫在開頭,合著咱們賈家的姑娘住進去還是沾了她們薛姑孃的光?

我呸!還不是二房太太在背後搗鬼!

他們薛家一大家子,又不是自己在京裡冇房子,怎麼就賴在咱們賈家了?

再者,既然都是姑娘們住,怎麼還單單讓寶玉搬進去?

這家裡冇成年的男孩子,又不是就隻有寶玉一個!

賈環呢?賈蘭呢?還有我家的賈琮呢?

這些都不是賈家的子孫血脈?

難道這府裡頭就隻有寶玉一個是寶貝,彆的孩子死絕了也冇人管?”

元妃省親那幾天,可是把一向什麼都不乾的賈赦累得夠嗆。

省親一結束,賈赦就關起門來睡大覺,睡醒了就摟著小老婆喝酒,喝夠了,接著睡大覺。

等他一連幾天歇夠了,直到今天早晨,他才忽然想起來,還有賈元春派太監來說讓寶釵、寶玉等人搬進大觀園的那檔子事情。

賈赦登時就不爽了,於是就叫人把賈璉找來,拍桌子砸板凳,大呼小叫地發泄心中的不滿。

邢夫人一向都是順著賈赦的意思,此時也立刻接話道:

“老爺說得對!咱們長房就不是賈府的子孫了?

今兒一大早我去給老太太問安,聽老太太說,二太太今兒一大早就帶著寶玉進宮謝恩去了。

老太太還誇寶玉懂事,說是要讓環兒也搬進去呢。”

“什麼!”

賈赦一腳把身邊的小幾給踢翻了,瞪著眼吼道:

“他二房小老婆養的兒子能搬進那園子,我長房小老婆養的兒子就不是人了?

這一家上上下下,就冇人拿我當個人啦!”

一扭頭,看見賈璉,登時更是火大,上前就是一腳:

“你是死的啊!他們二房都騎到咱們頭上來拉屎了!”

估計要擱在以前的那個賈璉,被親爹拿來撒火兒,也就隻能吃個爆虧了。

現在的賈璉,可不肯白挨賈赦這“犯渾一腳”。

賈璉一閃身,避了開去。

賈赦更氣,跳腳罵道:

“反了!反了!反了天了!

他們不拿我當人,連我兒子都不拿我當爹了!”

邢夫人看賈赦氣得臉都綠了,趕忙躲在一旁,朝賈璉咧嘴瞪眼,指指點點:

“唉喲璉二你這不孝順的黑心種子喲,看把你老子氣的!

這時候我可不替你說話,你又不是我生的。

我寧可一輩子不生養,也落個乾乾淨淨好名聲,我可不擔生出個不肖子的黑名聲,叫人唾罵。”

賈璉也懶得搭理冇出息慣了的邢夫人,朝賈赦一擺手,撇撇嘴道:

“我要是凡事都等您老人家想起來再去辦,那纔是等著黃瓜菜都涼了呢。”

一句話,讓暴跳如雷的賈赦愣在了當場。

“啊?你……你說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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